金鸡山野话(非纪实类)
老娘入葬金鸡山之后,这段时间不会有空进入子女梦乡,为什么?她很忙。
这次去了之后,老子第一句话会问什么?老太婆怎么才来?让我一个人在此等了16年。老娘会说什么?事体多,我当然还要享几天清福。各方面条件都改善,我不享点福再来,不是呆大?我各家子女家都巡游住过一阵子,除了北京没去,恬丫头家没去,大儿子北京的家没去,其他地方都住过。后来住的老年公寓,就像集体宿舍,一点不冷静,饭菜有人端,衣裳有人洗,小佬天天有人来探望,想吃点嗲,只要说一声,北京的小吃,只有吃的比别人多。说得老子会反问,你带点来我没有?老娘会说,以后他们记着,会快递来的。
老娘会问这些年烧化给你的铜钿都拿到没有?还留几个?老子会说,拿到是都拿到的,用也用的差不多。一年到头,手头比别家宽裕,也借点给别人用用。老娘会说,没去瞎搭别家野老太婆,把铜钱瞎用掉吧?当年在世老娘管着老子的零花钱,这回去了阴间,老子又会给严格管理起来。所以他既盼老娘去,又怕老娘去。老娘会说,这回我带了可以开银行的钱来的。阳间的好热脚,我也带点到阴间来,好热脚还在后头。
老娘忙的是要到边上的小区给老爷爷、老亲娘回报。各家这些年情况,每年都有消息通到那里,这回要当面汇报。当然首先要解释,那天她的入葬仪式之后,为什么两个孙女婿没到老祖宗墓前来磕个头?不只因为是时间匆忙,再忙这点晨光还是挤得出的。据说葬礼风俗,不允许别处墓地弯弯,下次有机会他们一定会来的。老娘这里一次汇报不完,还会多次来走走,各家的变化巨大,总的比三四十年前有了翻天翻天覆地变化,就拿老大家,别的不说,在常州就有两套自家的房子。自己一直住着老大的房子。老大说,我给了你们手脚,特别是老亲娘的手脚。住着老大的房,老大说,给他捂着,那个房子过几年就飞涨上去一块,是替他守财。两位老祖宗生前都是租的公房,没有住过自己家的房。老亲娘会说你一辈子弄房子,在乡下顶祠弄别人的私房,倒头来自己名下没有房,你命里没有房,你命里也不缺住的。老娘一定会与公婆议论到香港的这个死于非命的小外甥,老亲娘最喜欢的。不知他魂归阴曹之后,来此看过爷爷亲娘没有?老亲娘一定会说,他路远,入境不知道阴曹要不要办入境证。她一定会埋怨,大孙子前年去香港应该去会会这个表弟,带回点信息给回来。
老娘这段时间会等二女婿前来拜访,会问问他在此好不好。阳间他们女儿、两个双胞胎外甥女即将要毕业,走向社会,做父亲、做舅公的,要保佑女儿重新组织一个好的家庭、保佑两个丫头今后找个好人家,不要早恋,不要眼界太低,女儿婚姻上的弯路,不要在下面一代身上重演。
老娘这段时间很忙,金鸡山有许多元丰桥的老邻居在此安居,要去会一会。元丰桥24号院子里几家的,有的人在她之前来的,要走访一下,民丰厂的一班小姊妹有先来的,也要去走动走动。这个地方松树长高了,越往上好墓地不少,只是她还是喜欢住东边下一点地段。
所以在“七”里,老娘不会走入子女梦乡。老娘慢慢变成金鸡山的新印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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